阴阳辨诀的临床要点

郑钦安最基本的学术观点是以阴阳为纲,判分万病,所谓“发病损伤各有不同,总以阴、阳两字为主。”“认证只分阴阳”,“功夫全在阴阳上打算”。既然“认证只分阴阳”,《内经》所谓:“善诊者,察色按脉,先别阴阳。”那么,辨认阴阳就是头等大事了。郑氏在《医理真传》自序中开宗明义:“医学一途,不难于用药,而难于识症。亦不难于识症,而难于识阴阳。“识阴阳”是诊病最重要课题。张景岳说:“伤寒纲领惟阴阳为最,此而有误,必致杀人。”可见辨清阴阳的重要意义。

一、阴阳辩决的内涵 

为了辨识阴阳,郑钦安总结了“辨认阴虚、阳虚要诀”,亦即“阴阳辨诀”,作为辨认阴证、阳证的纲领,又称之为“阴阳实据”,“辨认阴虚阳虚之切法”。现在先来弄清什么是阴阳辨诀,为简明起见,本人综合郑氏论述,按“舌脉、神色、口气、二便”为纲,将其归纳如下:

阳虚:舌——舌青滑,或黑润青白色,浅黄润滑,强调舌润滑不燥。脉——脉浮空或细微无力。神——目暝倦卧,无神,声低息短,少气懒言。色——面色唇口青白,爪甲青。口气——必口吐清水,饮食无味,满口津液,不思水饮,即饮亦喜热汤。二便——二便必自利。
总之,阴证所现“纯是阴色”,又称为“阴象”、“寒形”,“阳虚底蕴”。

阴虚:舌——舌苔干黄或黑黄,全无津液,芒刺满口。脉——脉息有神,六脉长大有力。神——其人烦躁,精神不倦,张目不眠,声音响亮。色——面目唇口红色。口气——口臭气粗,口渴饮冷,饮水不休。
二便——尿黄便秘,二便不利。

总之,阳证所现“全是阳色”,又称为“火形”、“热象”,“阴虚底蕴”。
两相对比,确如郑氏所说,“阴阳二证,判若眉列”。一般而论,不必舌脉、神色、口气、二便各症全见,方判为阴证、阳证,但见一二症即是。在阴阳辨诀中郑钦安重视舌象,将其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历代医家之医案少有舌象记载,即仲景也不例外。郑钦安把舌诊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可以说是一种创见。郑钦安观点,看舌比按脉重要,他认为脉病不合,舍脉从病,舌象价值则不能这么说。本人体会,大多数时候,单看舌象,无问其他,就可以判定阴阳。但是仅凭脉诊,则不能这么说,因为脉有真假,舌象则很少欺人。这一阴阳辨诀,等于给了我们衡量阴阳的两把尺子。 即使用高校讲义衡量,阴阳辨诀都没有出格的地方,阴证什么样,阳证什么样,舌、脉如何,气色如何,哪本讲义都这么讲,绝非火神派标新立异,更未离经叛道,我们说它是中医正统正脉,也正因为这一点。

二、阴阳辨诀的重要性

那么,这一阴阳辨诀有什么意义?它是郑氏对阴阳学说的丰富与发展,他非常重视这个辨诀,反复强调,细将阳虚阴虚秘诀“切切熟记”,“握定阴阳辨诀治之,决然不错”(《医法圆通·卷二》)。“挈定阴阳实据治之,发无不中”(《医法圆通·卷一》),“便可超入上乘,臻于神化”。毕生研究火神派的唐步祺先生称赞郑氏“阳虚阴虚辨证纲要… …最切实用”,确为心得之语!本人体会,学习火神派,首先分清了阴阳,辨明了真假,才真正会看病,治病也有信心了,有登堂入室之感。深感阴阳辨诀“最切实用”,也是学习火神派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因而称之为火神派入门第一关。治病治本,打一个比方,一个人受寒导致发热高烧,你知道这个发热高烧是太阳之象,象是标,谁造成了发高烧?是受寒了,“太阳之上,寒气治之,中见少阴”,把这个寒气摘掉,热就退了。西方人治疗发高烧拿风扇吹、拿冰块敷,这种阴阳之对峙、寒者热之是治本吗?更好的方法是不是把本拿掉?所以张从正先生说过一句话,“求中标,只取本,治千人无一损”。标气,就是所谓阴阳之变化,太阳、少阳、阳明、太阴、少阴、厥阴这就是标。标说的什么?开阖枢。中见呢?是表里。几句话就说完了。你把标本中见、开阖枢合起来之后,会发现一个很好玩的事情,从六经角度去认识人,太阳是阳气外开之象,阳明为阳气内阖之象,少阳为枢,是开阖之间的轴,三阴亦然,也有开阖枢。那么也可以按经脉分手足经,比如足厥阴为肝、手厥阴为心包,一个能藏血,一个能藏包络之火,有所不同,其他的比如手太阴肺、足太阴脾等,也可以分别变化。

三、阴阳辨诀的“八字真机”
临床上见到“满身纯阴”之证,证候单纯,辨识并不困难。关键是阳虚之证有很多变化,引发诸多假热之象,甚至“肿痛火形”,如口疮、牙痛、咽炎、发热、皮肤病等,“多有与外感阳证同形”,“往往称为阴虚火旺”,极易惑人。明·陶节庵称:“自然阴证人皆可晓,及至反常则不能矣。如身不发热,手足厥冷,好静沉默,不渴,泻利腹痛,脉沉细,人共知为阴证矣。至于发热面赤,烦躁不安,揭去衣被,饮冷脉大,人皆不识,认作阳证,误投寒药,死者多矣。”他说的“自然阴证”当指纯阴之证,“及至反常”则指见有假热之证。如何辨认这些假热之证,才是辨认阴阳的关键,亦即阴阳辨诀的应用“真机”。让我们重温“钦安用药金针”:“予考究多年,用药有一点真机与众不同。无论一切上中下诸病,不问男妇老幼,但见舌青,满口津液,脉息无神,其人安静,唇口淡白,口不渴,即渴而喜热饮,二便自利者,即外现大热,身疼头痛,目肿,口疮,一切诸症,一概不究,用药专在这先天立极真种子上治之,百发百中。若见舌苔干黄,津液枯槁,口渴饮冷,脉息有神,其人烦躁,即身冷如冰,一概不究,专在这先天立极之元阴上求之,百发百中。”这段话堪称郑钦安全部著作中最精彩、最深刻的一段论述,在其著作的标题中冠以“钦安”字体者,仅此一例。归纳了他对阴阳辨诀的精辟见解,其“真机”在于:在阴证前提下,即阴色、阴象的底蕴下(舌青,满口津液,脉息无神…,“即外现大热,身疼头痛,目肿,口疮,一切诸症,一概不究”,不被这些假热、假象所迷惑,一律专主扶阳;反之,在阳证前提下,即或见到寒形,专主益阴。这里“一切诸症,一概不究”,就是贯彻阴阳辨诀的“八字真机”。照此用药,无论阴证阳证,疗效是两个“百发百中”,说得何等坚定自信!病人的整体表现是“阴象”、“阴色”,局部表现的若干火热之症或称“肿痛火形”,属假象、假火。形象地说,就像万绿丛中一点红或几点红,大背景是阴暗之象,局部有点火热之症。你不能因为这一点红或几点红,就说整个大草原都是红色的。遗憾的是,今天,我们很多人都在犯这种以偏概全、以假乱真的错误。下面从4个方面谈谈阴阳辨诀主要是阳虚辨诀的重要性,因为火神派最注重、最擅长阳虚的辨治。

(一)辨认阴火的“照妖镜”

刘渡舟教授说:“少阴寒盛之极则有格阳之变,而见反常之象,往往使人难以辨认。”亦即“三阴上逆外越”引起的种种假热之象,“使人难以辨认”。郑钦安勘破阴霾,辨伪存真,称之为阴火。这才是其学术经验中最独到、最精华的部分,唐步祺先生评曰:“郑氏所特别指出而为一般医家所忽略的,是阴气盛而真阳上浮之病。”当系指阴火而言。辨认阴火亦唯有阴阳辨诀可恃。病人的整体表现是“阴象”、“阴色”、“寒形”,局部表现的火热之症或称“肿痛火形”,属假象、假火。此时八字真机如同照妖镜一样,让你认出假火。本人曾提出“头面五官多阴火”的观点,即头面五官症现肿痛火形者,多属阴盛逼阳上浮所致,尤其久治不愈者,绝少阴虚阳热所致。这方面,目舌口鼻耳五官阴火经常治疗,举例为证:

马某,男,55岁。患眼疾已10余年,疼痛流泪,视物不清,目昏红肿,入冬加重,每用抗生素治疗好转。今年入冬以来眼疾又发,剧烈疼痛,目赤昏花,服抗生素并外治无效,以清热明目之剂治之,效亦不佳,病延月余。症见两目微肿,内有白翳,其泪满眼,睁则下流,疼痛难忍,两目昏花,视物不清,面色青黑,头晕目眩,四肢欠温,舌白多津,脉沉弦。
此属阳虚寒盛,经脉失养,治宜温肾健脾,疏肝养血:茯苓30 g,首乌30 g,附片15 g,党参15 g,白芍15 g,干姜12 g,甘草9 g。服药3剂,疼痛止,继服上方加桂枝15 g,白术15克。
6剂,翳退病愈。(《火神派示范案例点评·周连三治案》)
按:周氏说:“我30年前治疗眼疾多用清热泻火滋阴之剂,以为眼疾全为阳热之证,而无虚寒之理,后治眼疾,一遇虚寒,多治不愈。”周氏阅《黄氏医书八种》,见其创用乌肝汤治疗眼疾,即合书不观,以为眼疾全为阳热之证,而无虚寒之理也。后治眼疾,一遇虚寒征,多治不愈。又细阅黄氏方书:“窍开而光露,是以无微而不烛,一有微阴不降则雾露暖空,神气障蔽,阳陷而光损矣。”细审其理,才知前非。自此以后,治疗眼疾,若辨证为虚寒者,每用茯苓四逆汤加减治之,疗效确为满意。
(二)中医西化的回归线        

当前,中医最主要的通病在于“中医西化”,表现为跟着西医的诊断走,搞对号入座,将西医的指标如白细胞、体温、血压、血糖值等机械的理解为阴虚阳亢、湿热、热毒等,施以清利、寒凉、滋阴之法,结果离题太远,甚至南辕北辙,疗效不得而知,说到底是中医西化的毛病在作怪。        归根结底,是跟着西医的诊断走,跟着化验指标走,不知道或者说没认识到这个判断标准搞错了。卢崇汉教授说:“末世的很多医者确实搞不清阴阳寒热了。”毛病就出在这辨证标准上,背离了阴阳辨诀这两把尺子。        有时候,化验指标如同阴火一样遮蔽着我们的眼光。“钦安用药金针”中的八字真机“一切诸症,一概不究”,就包括这些西医诊断和化验指标,只有这样理解,才算懂得“八字真机”之义,通俗地说,不要被化验结果牵着鼻子走。唐步祺先生曾言:“数十年临床经验,凡遇阳虚证,无论一般所称之肾炎、肝炎、肺炎、心肌炎、胃炎等,只要临床症状有阳虚之实据,即不考虑炎症,辄以四逆汤加味治疗,取得满意效果,益佩郑氏之卓见。”可以说是对八字真机的最好诠释。

仲景有十二字箴言:“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做中医的始终要跟着脉证走,不要跟着指标走。”以阴阳辨诀两把尺子衡量,上述各病可能根本就不是湿热、阴虚、火热之证,恐怕属于阳虚的更多,我不是说这些病就都是阳虚了,只不过强调要用阴阳辨诀来判别。火神派名家有关于高血压、糖尿病、肿瘤、肺结核等病十分精彩、令人赞叹的扶阳案例,我的《火神派示范案例点评》收录很多,可以参阅。

糖尿病案:
王某,男性,36岁。曾因口渴多饮在某医院查空腹血糖10.32mmol/L,尿糖 (十十十),诊断为糖尿病。口服各种降糖药,中医治疗病情时好时坏,1983年10月求治。症见面色皓白,精神不振,头晕目眩,口渴欲饮,饮而不解,夜间尤甚,尿频,腰膝冷痛,阳痿,气短懒言,脉沉细无力,舌苔白腻质淡。空腹血糖15.26mmol/L,尿糖(十十十)。
此属气虚肾亏之证,治宜益气温阳,方用真武汤:附子20 g,干姜20 g,茯苓50 g,白芍50 g,白术30 g。
守方10剂,诸症渐消,空腹血糖4.44mmol/L,尿糖正常,脉沉缓,舌淡苔白。嘱服用金匮肾气丸2个月以巩固疗效。(《火神派示范案例点评·桑景武治案》)。
按:本例患者口渴欲饮,夜间尤甚,乃肾气不足,命门火衰,气不化津,津不上潮所致,故用温肾益气壮阳之法。如不加洞察,沿用常法,妄用寒凉则谬之千里,正如《医门法律》所言:“凡治消渴病,用寒凉太过,乃至水胜火湮,犹不知反,渐成肿满不效,医之罪也。”

桑氏认为许多糖尿病患者并无阴虚表现,久施养阴清燥之品罔效。细审其证,并无阴虚之明证,其口渴者乃因肾阳虚衰,气化失职,气不化津,津不上承所致;有降无升,故小便清长;脾不散精,精微不布,随小便排出,故多食善饥。总属肾阳虚微,倡用真武汤治疗,每收佳效。坦率地说,今天不知有多少所谓名医、教授、大师,连阴阳都没搞清楚,一遇病人先看西医诊断,化验指标,然后对号入座施以治疗,效果自然不得而知。倒是经常有外行,或者中医爱好者(中医粉丝或票友)给我打电话,说过去怎么治也治不好的肝炎或者什么病,看了我的书以后,明白了是阳虚,过去按阴虚、按阳证治错了,然后用附子,用扶阳法疗效立显,确实尝到甜头了。强调阴阳辨诀,最大的现实意义就是校正中医西化倾向,回归中医的正统正脉上来,亦即坚持中医的传统特色,留住中医的根,不要被西医牵着鼻子走。这可以说是回归中医的最佳切入点。所以我说,阴阳辨诀是中医西化的回归线。

(三)市习成见的校正仪

用阴阳辨诀来衡量某些传统观点,就会发现有些观点是有问题的,常见的如潮热、盗汗、午后发热、五心烦热等症,我们都认作阴虚、阳热,讲义上也都这样说,其实可能都是阳虚使然。郑钦安有一句名言,“总之众人皆云是火,我不敢既云是火”。我们不要囿于市习成见,坚持用阴阳辨诀衡量这些证候属性,防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断不可一律论为阴虚,滥用苦寒滋润,沦人庸医之流。
“潮热亦必审其虚实,盗汗亦必究其源委。”郑钦安对潮热、盗汗等症的阴阳属性做了很好的论述,例如:潮热——潮热本指发热如潮而有定时之证,一般多指午后或夜间发热而言,诸书均认为阴虚所致。郑钦安不同意此说,认为是阴盛所致。他说:“世人以为午后发热为阴虚,是未识阴阳消长之道也。”“人身真气从子时一阳发动,历子丑寅卯辰巳,阳气旺极,至午未申酉戌亥,阳衰而下潜藏”(《医法圆通·卷三》)。也就是说,午后至夜间子时这一时段是阴气当令,此时发病或病情加重者,是阳虚逢到阴令,雪地加霜,故而发病或病情加重。

例案:杨某,女,30岁。2008年11月28日诊。午后发热已20多日,一直用抗生素输液治疗未效。症见面色㿠白无华,头昏神疲体倦,少气懒言,经化验检查,排除“伤寒”,“肺结核”。舌淡苔薄白,脉沉细无力。
诊为阳虚发热,法当回阳收纳,引阳归舍,方用白通汤加味治之:附片40g,干姜15g,北细辛6g,葱头3枚。2剂(第一剂以生姜代干姜)。
3日后相告,服第1剂药后发热渐退,2剂服完热未再发,精神恢复(《中医火神派医案全解》修订版)。
按:本案是典型的午后发热,但神色舌脉也是典型的阴象阴色。按八字真机所说,这是阳虚发热,白通汤2剂收效。主治者顾树祥,系吴佩衡嫡外孙。他总结道:“阳虚发热,时有发生,临床治十数例,皆以此法治之,2剂收功,无一不效。此方妙在细辛配合姜附可把外浮之虚阳纳之归舍。”

再比如痈疽、疔毒、带状疱疹等疾病,我们习惯上一向认为是热毒,其实也有因阳虚引起者,用阴阳辨诀可以擦亮眼睛。试看:

疔毒案:
唐某,女,41岁。水湿中作业,左手拇指生一小疱,麻木作痒,继则红肿疼痛,翌日其肿更甚,痛如锥刺。诊见面晦,恶寒,发热,无汗,肢节疼痛,语声低颤,苔白多津,脉象弦紧。指尖发疔,指肿倍增,乍看红肿,细审晦暗。
周连三先生诊为水邪内侵,阳虚脾湿,治宜温阳利水,发散寒邪,方用真武汤加麻黄:附子15 g,麻黄15 g,白术15 g,白芍15 g,生姜15 g,茯苓30 g。
2剂后,戳然汗出,寒热俱退,疼痛全止。原方去麻黄,加黄芪30 g,2剂后,溃流毒水而愈(《火神派示范案例点评·周连三治案》)。
按:周连三先生认为阳虚型疔毒发病机制属寒湿郁结,提出“毒在血中蕴,温化邪自除”的治疗原则,倡用真武汤治疗,浓煎频服。因寒湿之邪郁于人体,同时重加麻黄以散表邪,其用量不能少于9 g,若量小则固而不发,多者可用30 g,減然汗出,屡见速效。若汗出脉缓,颈项拘急者,不可用麻黄,可加用葛根、黄芪,增加白芍用量,以补营托毒外出,疼痛较甚者,重用附子可达30 g。
所以说,阴阳辨诀是市习成见的校正仪。

(四)寒温之争的试金石

金元以来,寒温之争一直持续不休,直至今天仍然如此。所谓寒温之争,是指用药以寒凉为主,还是以温热为主的不同观点,其前提则是主张火热病多发,还是虚寒病多发,由此才引发用药寒热的分歧。亦即疾病发生的大多数、大趋势究竟是什么?这才是寒温之争的关键。虽然见仁见智,互不相让,但孰是孰非,终归应该有一个真相。寒凉派刘完素主张“六气皆从火化”,滋阴派朱丹溪倡导“阴常不足,阳常有余”,加上温病学派的影响,都强调火热病症的多发性、普遍性,甚至宣扬“万病皆火”论,至今仍有很大的市场;张景岳主张“阳非有余,阴亦不足”。火神派则主张“阳常不足,阴常有余”,疾病发生的大趋势是阴盛阳衰,“阳虚之证十之七八,阴虚之证十无二三。两派针锋相对,争论得不可开交。我注意到,凡有火神派行医的地方,常常存在争议,而且集中于假热、阴火的见解上,归根结底,是阴阳判定的标准不明确。究竟哪种观点更符合实际?现在郑钦安提供了阴阳判定的标准,用阴阳辨诀衡量一下,问题自然可以解决。我们也可以看出,寒凉派之所以“万病皆火”论,很多时候是因为误认假热、阴火为实火、阳证,自然“万病皆火”了。郑钦安曾经大声疾呼:此“真千古流弊,医门大憾也。”举个例子:卫生局某局长,50多岁,患有肝炎,血糖偏高,都是所谓湿热、阴虚的病。有一天,跟我谈了很多症状,我问:“这些症状中,你最难受的是什么?”他说,没精神,每天早晨安排完工作,就得关起门来休息。一句话泄露天机,凭此一点,我断定阳虚(阴阳辨诀中郑钦安特别重视神气。他说,问了很多中医,都说他是阴虚(可以想见是囿于肝炎、糖尿病的西医诊断),唯独你说是阳虚。我说:“真理有时在少数人手里。”跟他解释:人活一口气,活的是阳气,你说没精神,就是阳气不足的最重要证据。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给你扶阳试试,为开附子理中汤,他服后感到效果很好。学习火神派,分清了阴阳,我才真正会看病了,这首先要归功于对阴阳辨诀的感悟,唐步祺先生所称“阳虚阴虚辨证纲要…最切实用。”《灵枢》中三次提到“明于阴阳,如惑之解,如醉之醒。”确实感同身受,辨病认证如同增加了一双慧眼。如果说火神派的用药风格是心狠手辣,那么用阴阳辨诀认证则使心明眼亮。“此处下手,便是高一招法”,可以超入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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