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药不结合时宜必会误治
明代医家缪希雍,以其深厚的医学造诣,在医药领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精心撰写的《脏气法时并四气所伤药随所感论》一文,深刻阐述了审时用药的重要性,为后世医者提供了宝贵的用药指导。
缪希雍在文中强调,用药之道需顺应四时之变,因时制宜。他提到:“春温夏热,元气外泄,阴精不足,药宜养阴;秋凉冬寒,阳气潜藏,勿轻开通,药宜养阳。”这段论述,宛如一幅四时更迭、阴阳转换的画卷,生动展示了用药之道与自然界息息相关的哲理。
缪希雍进一步指出,用药扶正补养需因时制宜,而在祛邪治病时,同样应考虑时令对气机的影响。他认为,在不同时令使用温法,用药轻重需根据季节来调整。这一观点,既体现了医者对人体气机的深刻理解,也展现了其顺应自然、因时制宜的用药智慧。
正如程钟龄在《医学心悟•论温法》中所言:“若论其时,盛夏之月,温剂宜轻,时值隆冬,温剂宜重。”这句话生动描绘了医者在不同季节使用温法时,如何根据季节特点调整用药轻重的情景。这种因时制宜的用药方法,既体现了医者对患者病情的精准把握,也展现了其对自然规律的深刻洞察。
缪希雍的用药理念,不仅为后世医者提供了宝贵的用药指导,更启示我们,在追求健康与治病的道路上,应顺应自然、因时制宜,方能取得最佳效果。
又如,运用辛温治法在不同季节进行治疗时,必须根据药性的峻缓特点来精心选择,以确保治疗的效果与安全性。在中医理论中,外感风寒是一种常见病症,但在不同的季节,由于气候环境的变化,治疗时所选用的药物也会有所差异。
在寒冷的冬季,人体易受寒气侵袭,此时可选择药性峻烈的麻黄、桂枝等药物来散寒解表,以达到驱寒温阳的效果。然而,到了春季,气候渐暖,风寒之邪逐渐减弱,此时宜选用药性较为和缓的荆芥、防风等药物,以宣散风邪,调和气血。到了秋季,天气转凉,风燥之气渐生,治疗时可选用苏叶、淡豆豉等药物,以疏风润燥,养阴生津。而到了酷热的夏季,人体易受暑湿之邪侵袭,此时则需选用香薷、藿香等药物,以清热解暑,利湿化浊。
在《沈绍九医话》中,记载了一则生动的医案,生动展示了这一治疗原则的应用。患者李某,女性,三十余岁,在农历七月初旬夜间感寒,出现寒热头痛身疼等症状,卧床月余,久治未愈。沈老根据当时正值酷暑当令的气候特点,结合患者症状,选用苦辛宣透法进行治疗。处方中既有青蒿、苏叶等疏风解表的药物,又有黄芩、栀子等清热燥湿的药物,还有谷芽、大腹皮等健脾化湿的药物,诸药合用,共同达到宣透风邪、清热燥湿、健脾化湿的效果。患者服药后,症状迅速缓解,最终康复如初。
这一医案充分展示了中医在运用辛温治法时,如何根据季节气候的变化和药性特点来选择药物,以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同时,也体现了中医“因时制宜”的治疗原则,即在治疗疾病时,必须充分考虑季节气候等因素对病情的影响,以制定出更为精准有效的治疗方案。
然而,有些医者,他们在行医之时,似乎忘却了古人所言的“寒热温凉要相时”的医道真谛。他们在治病用药之际,往往忽视了时令气候的变化,违背了自然的规律,孟浪行事,以致于误诊误治,给患者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就如那炎炎夏日,本是热浪滚滚,人体阳气旺盛之际,却有些医者不慎,误用了麻黄、桂枝等辛温之药,致使患者大汗淋漓,虚脱无力,甚至危及生命。而到了寒冬腊月,本是寒气逼人,人体阳气内敛之时,却又有医者不知时宜,误用了白虎汤等寒凉之剂,使得患者病情加剧,危在旦夕。
这样的例子,古往今来,屡见不鲜。就如近代医家魏长春曾治一杨某患者,其患暑热下利之症,曾先后服用过三仁汤、清脾饮、四兽饮等方剂,却不见效验。患者因系药业职工,自恃略知医药,便自拟方药,以姜、附、柴、枳、芍、桂、木香、藿香等辛温之药治之。然而,服药半日后,患者忽觉胸中灼热如焚,目赤神昏,冷汗如雨,四肢厥逆,病情急转直下。
魏氏审证求因,深知此乃暑热误用辛温之药所致,邪热内迫,夹痰上蒙清窍,已成坏证。于是,他仿效徐灵胎之法,急嘱患者家属挖掘新鲜芦根数两捣汁灌服,以养阴生津、清解药毒。须臾之间,患者吐出胶痰甚多,继而发出长声太息,神志渐清。随后,魏氏又以栀子、豆豉、黄芩、黄连、竹叶、连翘、天水散、杏仁、贝母等清暑达邪、化痰泄热之药治之,患者病情终于得以转机。
由此可见,医者用药之时,必须审时度势,因时制宜,方能取得良好的疗效。若违背时宜,孟浪行事,则必然会导致误诊误治,给患者带来不必要的痛苦和损失。因此,医者必须时刻牢记医道真谛,不断提高自己的医术水平,以更好地服务于广大患者。
注重时令,是我们祖先留下的智慧结晶,旨在顺应自然,和谐生活。在中医理论中,时令不仅关乎四季气候的常态,更需细致洞察气候的微妙变化。因此,我们在治病之时,务必细心观察四时气候的常与变,以掌握病情的本质。
时令虽有其常规,但不可拘泥于陈规。正如古人所言:“春温夏热秋凉冬寒”,此乃四时之常。然而,气候亦有变异之时,如盛夏突遇暴雨冰雹,寒冬骤现暖阳和煦。此时,若仅凭时令常规施治,恐难奏效。故需根据受病时的实际情况,灵活斟酌用药,以达治病之目的。
缪希雍曾云:“一气之中,初中末异,一日之内,寒懊或殊。”此言极是。疾病之起,往往与时令密切相关,但亦需考虑个体差异及病情变化。如盛夏时节,人多感暑热,然忽逢冰雹降临,则暑病之中又兼感寒邪。此时,若治以暑药,恐难奏效,甚或加重病情。故需舍时从证,以荆芥、防风、麻黄、桂枝等散寒之药治之。同理,寒冬暴暖之时,感受热邪,亦需视病情酌选银花、连翘、知母、石膏等清热之品。
总之,治病之道在于灵活变通,不拘泥于时令之常规。我们应根据受病时的实际情况,仔细观察四时气候的常与变,以舍时从证之法施治,方能达到药到病除之效果。
沈绍九曾深入阐述过夏季伤寒的治法,他举例说:“夏天伤寒证状已具,又见浮紧之脉,则应按伤寒治疗,此即舍时令而从脉证。”此语一出,便可见其深厚的医学造诣与灵活变通的治疗思维。在炎炎夏日,暑气蒸腾,湿邪易生,人们往往倾向于清凉解暑,但对于医者而言,治病之道并非一成不变。
沈绍九深知,夏季虽炎热,但若有脾肾两虚之症,便不能一味遵循时令,而应审时度势,以证为主,兼顾时令。他曾治一戴姓男子,年约三十,身体强健,却于夏月患上湿温之症。发热、汗出、胸痞、便溏、溺黄,午后热甚,得汗则热减,继又高烧,舌苔白润不渴,两脉濡数。前医虽用多方治疗,然病势依旧,未见好转。
沈绍九细察病情,发现病人虽在壮年,但已显露出虚象。他深知,按湿温常法治疗已是无功,必须另辟蹊径。他观察到病人舌苔已薄而溲黄,湿邪已减而热邪犹存,故决定以补脾固肾为主,佐以清热之法。他精心调配药方,以沙参、白术、茯苓、甘草补脾;菟丝子、淫羊藿、枸杞固肾;黄芩、连翘、淡竹叶清热。病人连服三剂后,热势渐退,病愈如初。
沈绍九的治疗之道,既体现了中医的整体观念,又彰显了其灵活变通的治疗智慧。他深知治病如同解谜,需细心观察,审慎思考,方能找到破解之道。正是这种对医学的深厚造诣和对病人的高度负责,使得他在医学界享有盛誉,为后人树立了楷模。
明代名医张景岳的医案,犹如一部生动的医学教科书,为后人提供了宝贵的启示。在这则医案中,患者倪某因长年累月的脑力劳动,致使脾气受损,时常遭受呕吐之苦。张景岳医生凭借其深厚的医学造诣,多次以理阴煎、温胃饮等方剂成功地为患者缓解了病情。
然而,在一个暑热难当的时节,倪某因连续数日的社交活动,过度劳心伤脾,导致病情急剧恶化。他上吐鲜血,下泄血便,血量之大令人触目惊心。先前的医生认为这是由于劳累导致的心脾之火旺盛,恰逢暑热正盛,两火相加,故而引发如此严重的病情。于是,他们采用了犀角、地黄、童便等寒凉药物来治疗。然而,经过两剂药的治疗,倪某的病情并未好转,反而脉搏更加紧促,身体愈发困顿,濒临垂危之境。
此时,张景岳医生接手治疗。他经过仔细诊察,认为患者虽然身处盛夏,但病情实为脾胃阳虚、气虚不摄所致。因此,他毅然决定打破盛夏慎用温热的常规,采用大剂量的人参、熟地、干姜、甘草等温补药物来治疗。初次服药后,患者并无明显好转;但第二次服药后,呕吐症状稍有缓解,脉搏中也显露出了一丝生机。于是,张景岳医生进一步加大了温补药物的剂量,并加入了附子、炮姜等药材以增强药效。患者服药后,竟然能够安然入睡,直至次日清晨。再服一剂后,呕血、便血的症状均得到了有效控制。随后,张景岳医生继续采用温补之法调理患者的身体,经过十余日的精心治疗,患者终于恢复了健康。
在这则医案中,张景岳医生展现出了其卓越的医学才华和勇于创新的精神。他不拘泥于传统的治疗观念,而是根据患者的具体病情和体质特点,灵活地运用温补药物来治疗。这一成功案例不仅彰显了中医的博大精深,也为后人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借鉴。
不遵时令,孟浪用药,往往误治伤人,此等谬误实乃医者之大忌。而若过于拘泥时令,不顾病患体质之异,不看病证之殊,死板地从时用药,则更是危害尤烈,此等墨守成规之医,岂能为民除疾?
缪希雍先生曾强调指出:“医者须明阴阳之理,洞悉虚实之要,方能施药无误。假令阴虚之人,虽当隆冬之际,其体内阴精已然亏竭,水既不足,不能制火,则阳无所依,外泄为热。此时病患或仅见汗出之症,药宜益阴,如地黄、五味、鳖甲、枸杞之属,方能调和阴阳,恢复健康。若医者不从病患体质出发,误从时令,施用辛温之药,势必使病患病势加剧,甚或立毙。”
又如阳虚之人,虽身处盛夏之时,然其体内阳气已然不足,不能外卫其表,表虚则不任风寒,病患或有洒淅战栗之状,思得热食及御重裘以御寒。此时虽天令之热,然病患真阳之虚已非天时所能敌。病属虚寒,药宜温补,如参芪桂附之属,方能温阳散寒,恢复生机。若医者不从病患体质出发,误从时令,施用苦寒之药,亦必使病患病情恶化,甚或立毙。
总而言之,治病之道,既要因时制宜,也要因地制宜,更要因人制宜。而天时、地理、人体这些因素,最终都集中反映于“证”上。医者须细心观察病患之证,有是证则用是药,方为善治。如此方能避免误治伤人,真正达到治病救人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