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论》太阳病“恶寒”的机理

《伤寒论》的写作特点之一就是症状的不完全举例。

太阳病篇即以这种不完全举例的方法逐渐展开式地列举了比如头项强痛、发热、汗出、身痛、鼻鸣、干呕等症状,其中恶寒这一症状既在太阳病篇的提纲中出现,而且在《伤寒论》中涉及的条文达到65条之多,足以说明恶寒这一症状反映太阳病的发病机理,同时也成为辨别太阳病的有力的依据之一。因此如何正确理解和把握人体病理状态下的恶寒机理对于理解太阳病以及临床运用均有重大意义。

由《伤寒论》第7条可知,恶寒可分为发热恶寒和无热恶寒。其中发热恶寒,体表的温差骤然加大,超出了原有的适应范围,自然体感发生变化,如此解释,当合乎情理。但是阳明病同样存在高热,也一样会发生与外界气温的差距骤然拉大的可能,患者的反应如前所述应该恶寒,而恰恰相反,此种状态下,即使是在手足厥冷、真热假寒的阳明病患者身上,也无一例外地表现为恶热而绝非恶寒。

除了发热恶寒,《伤寒论》中还论述到无热恶寒。例如第3条:“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为伤寒。”第7条:“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无热恶寒的临床表现充分说明,患者即使体表温度未曾升高,与外界环境的温差并未发生变化的情况下依旧会有明显的恶寒症状,由此可知,恶寒恐怕与体温的高低无关,而是存在另一种机理。

饲养过家禽的人都知道,恶寒的感觉并非人类所独有。鸡鸭在感冒状态下也一样会出现与人类相似的恶寒、寒战、发热等表现。由此可以推断,恶寒这一症状是生物在亿万年的进化过程中为了适应自然环境变化所作出的基于生存需要的选择,简而言之就是“趋利避害”。从这个思路出发,不仅是恶寒,太阳病篇中的发热、汗出等症状的作用机理也一并迎刃而解。

虽然人体具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但是在病理状态下,人体可资调用的资源仍然是有限的,这种资源也就是胡希恕先生所说的阳(即津液),其中蕴含能量以及诸如白细胞等众多有利于修复病理状态的资源。如果可资调用的资源是相对“丰厚的”,则机体相对亢奋,呈现出阳证的状态,反之如果是相对“欠缺的”,则机体相对沉衰,表现为阴证,无论如何,此资源皆是宝贵的,不容丢失。

太阳病为表证,是正邪交争在表,要祛除体表邪气,人体就要调动机体内部资源向表输出,而机体肌表温度是低于机体内核温度的,但在表证的病理状态下,机体若要往体表输出更多的御邪气血,就需要增加体表温度,但这个感受并不是“发热”,而是机体发出“恶寒”的信号,使得患病机体产生自主性体温调节,也就是通过“恶寒”、“寒战”、“战栗”等,以及增加皮肤血流量、调控代谢水平等生理性调节反应,以维持产热,促使体温升高,以使机体新陈代谢处于一种较高的水平,以向表输出充足气血而祛除表邪。

因此身体的恶寒感与太阳表证有关,而且直至太阳表证解除则恶寒感方能消除,因此才有“有一份恶寒,就有一份表证”的说法。而“寒者热之”,机体恶寒,就是机体需要使新陈代谢水平提高以抗邪,故而需要用“辛温、辛热”的药物来帮助机体的代谢水平提高,同时有助于气血向肌表运行。

而阳明里热证正好与太阳表证相反,出现“不恶寒,反恶热”的情形,这是因为机体内核的里位正邪纷争,机体内部本来温度就高,如果一直持续处于一种较高的病理温度水平,机体内核脏器功能受损,故而机体发出“恶热”的信号,这种信号是机体的一种自救反应,然后机体就会出现与太阳表证正好相反的自主性体温调节方应,通过“身热,汗自出”等机制,以调控机体代谢水平。而“热者寒之”,机体恶热,就可以使用寒凉药帮助机体降低新陈代谢水平,以起到清热或泻下的效果,以攻除里位的邪气。

《伤寒论》第7条:“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此条也就很容易理解了,机体有表证,正邪交争在表,若为阳证,机体机能无沉衰,就会通过调控代谢水平产生自主性体温调节使体温升高,出现“发热恶寒”。若为阴证,机体机能沉衰,则难以通过调控代谢水平产生自主性体温调节使体温升高,难以出现发热,故出现“无热恶寒”。

简而言之,“恶寒”这一症状如同整本《伤寒论》中的其它症状一样都是生物漫长演化的结果,这种自觉症状,是机体在正邪纷争中为祛邪外出做出的一种自主性的调节机制,其作用就是为了降低伤害,加速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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