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五苓散临床应用心得
经方是一个长久不衰的话题,从医圣张仲景传下《伤寒杂病论》,至今1700多年将近1800年,历代以来解伤寒的各家很多,大家都各有所得、各有特色。关于经方能不能治万病?有些人说不能,我是一个个体医生,门诊的病人比较复杂,啥病都有,从外感到疮疡到肿瘤,我都是用经方治疗,疗效还是相当满意的,所以个人觉得经方是可以做到的治疗临床各科疾病的,“经方钤百病”不是传说。
经方要不要加减?能不能加减?这个问题也是所有医家都有在争论或者在探讨的一个话题,在我个人临床当中,,百分百用经方,崇尚用原方,一般不合方,偶尔加减,但是最多不超过两味,一般就一味,起到的临床疗效还是比较满意的。个人认为经方是可以加减的,不是不能加减,但是加减一定要符合仲景法度,不是按照后世时方的那种思想。经方是一种独立的思想,跟后世时方的思想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加减一定要按照张仲景的法度。
像今天晚上准备跟大家分享的五苓散,岳美中先生在文献中介绍,中国中医研究院原来做过一个课题,他们根据临床去做实验,发现五苓散中猪苓、泽泻、白术、茯苓、桂枝,按照五三三三二这个比例,疗效是最好的,所以他们也不提倡去加减。而我自己这些年来在临床上运用五苓散治疗各科疾病是有加减的,根据病人不同的症状,还有病机,有轻重地来调整方药中的比例,感觉疗效只有增加不会减少,所以个人认为五苓散的比例是可以增减的,不是一定非要原方比例,五三三三二。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临床用经方,能不能把它说清楚、讲明白?很多医家是靠经验用,能不能在临床的每个环节都把它说清楚?很多人说经方是没办法解释清楚的。例如,有很多前辈就说,临床上有时候碰到一个疾病,治疗好多次,老是没有疗效,偶然有一次眼前一亮,想起《伤寒杂病论》里面某个条文是怎么说的,然后就临床去应用,果然生效,所以他们就说“仲师诚不欺我,真神效也!”,所以都是根据条文来套,问他理论支点在哪里?就说“医圣张仲景他就这么说的,所以我们不必要去怀疑,直接去应用就可以了,你看我用了疗效这么好”,他们也说不出道道来。原来我的师兄陈建国老师就说过,“难道你看病都是凭灵感啊,如果有一天没有灵感,那你就没法看病了,是不是?”
我个人这些年来在研读《伤寒杂病论》,认为《伤寒杂病论》是可以说清楚道明白的,它存在一定的思想规律,所以也常常跟学生说到仲景思想。我受邀到台湾去讲学,还有在深圳办学习班,学生根据我讲的仲景思想,学习了之后回去应用,回馈给我的信息说,真真正正地了解到《伤寒杂病论》是完完全全可以说清楚道明白的,甚至每个方开出去,心中都有一杆称,能达到什么疗效,甚至都可以预测到,而以前在学习的时候,因为每个方大概就那样,反正大家都这么用,好与不好也不知道,所以就比较迷茫。那关于《伤寒杂病论》其实我自己就是总结了张仲景一定的思想规律和用药准则,遵从张仲景的诊断思想和运用规律来开处方,治疗临床各种疾病,同时也科学灵活加减,只要在遵从这种法度之下,疗效一般都是比较满意的。
五苓散医案分享
下面我就跟各位老师分享五苓散医案。我讲课中所讲到医案,要满足几个条件:必须要有病人的回馈文字信息,要有确切的疗效的证据,才能拿出来讲课。
第一个,支气管哮喘案,这个有一定代表性。2017年有一个朋友,他是中医博士后,来拜访我,他太太支气管哮喘,上医院搞了中药、西药,甚至激素用上了,老是无法控制,问有我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来。他自己提到了什么黑锡丹、定喘汤,问能不能用。我说中医要辨证,特别是经方,叫你太太打个电话给我,我来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再来讨论。
大家看,某女,她自己本身就是中医妇科博士,35岁,2017年10月16号出诊,她说反复咳喘三个多月,三个多月前没有明显的诱因出现咳嗽、喘促,后来加重就到她们大学的附属医院去就诊。门诊医生给她听了整个双肺,布满哮鸣音,真的特别典型,所以也就不需要给她做支气管激发或者舒张试验,临床直接诊断为支气管哮喘,就先后给她吸入、口服及静脉使用激素、茶碱等扩张气管、缓解痉挛、抗炎的药物,都没有明显疗效。开始就是先雾化,没效果,再口服,又没效,直接静脉点滴了,没效果,没办法,在家中医药治疗,她本身就是中医博士,还有同事也给她用中药治疗,但是疗效甚微。刚刚好她先生来拜访我,聊到这个事情,所以叫她打电话过来,了解情况。
了解到的情况是,晚上比较厉害,常常彻夜难免,痰多清稀,鼻涕多,如水一样,呼吸不畅,长期怕冷,神疲乏力,动则喘促,头晕乏力。面部三角区红疹,这是她拍舌头照片给我看的时候发现的,无瘙痒。晨起麻木两年多,她稍微胖一些,所以以为是自己稍微有点胖,可是睡眠姿势不好引起的,也没怎么去处理。口渴欲饮,饮不解渴,整天水喝不停,老是口很干,吃饭可以,小便就特别多,大便没有异常,舌头是胖大苔薄白,脉沉数。
这个患者我当时就给她诊断为太阳阳明太阴合病,用五苓散方证,所以我直接在电话跟她说用五苓散。她问我需不需要加减,怎么加减?我说不需要,她说那用量呢?我说原方比例就可以了。所以就按传统的原方比例,也是我刚才所说的五三三三二这个比例,泽泻15克,猪苓、茯苓、白术各10克,桂枝6克,水煎服。
这个患者喝了两剂之后,咳喘基本就缓解了,能够平躺,本来晚上是没法平躺的,只能斜靠着睡,现在能平坦了。如果受冷空气刺激,还有一点轻微的咳喘症状。七剂喝完之后,基本就全部消除。她说,徐老师,我的哮喘很麻烦,中药西药什么都没有疗效,你这个五苓散,“真真正正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回复她说,没那么厉害吧。她说真的很神,给我说她第一次喝这个药,便上床去休息一下,她妈妈就在旁边看着她,她原来老是晚上睡不着,白天比较疲劳,这次喝药下去之后,很快就睡着了。她妈妈后来给她说,我是想看看你,怎么那么快就睡着了?她妈妈去看她的时候,坐在旁边观察她,很明显看到喘促在缓解,那种气急喘的声音还不到半个钟慢慢地几乎看不到了。所以她说疗效太快了,说它是救命稻草完全不为过。
这个患者是中医药大学的教授,所以她在讲课的时候,也经常用这个医案来跟学生讲课,她说不是中医不能治病,而是我们没用对方,没选对了药。她说你们看我雾化、静脉点滴激素、茶碱等等,什么都用了,就是无法缓解,徐老师就给我用五苓散,就五味药,不到半个钟,就缓解下来了,多么神效!所以她老是鼓励学生,要相信中医,好好学习中医,中医的疗效确实比较神奇的,也是真实有效的。
第二个病例,甲亢案。某女36岁,2018年2月出诊,你们有没有看到?还是36岁。我跟你们说,这个患者就是前面那个患者,中医妇科博士,就她本人。那年她先生出差在外面工作,春节回去之后,有一次和她一起走楼梯,发现她脚在抖,抖得很厉害。他先生问,你在怕什么?她说我没怕什么,就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抖得很厉害。所以他先生就打电话给我。我说去查一下甲亢, T3、T4,基础代谢,后面查了一下,T3、T4都比较高,促甲状腺素抗体也明显降低。
后面就又打电话给我,我问了一下情况之后,大概是这样:最近一个多月来四肢震颤,尤其是在饮食的时候,手拿勺子的时候更为明显,抖得很厉害,双下肢乏力,下楼梯时明显抖得很厉害。在当地医院检查,基础代谢率明显增高,彩超甲状腺肥大,腋下淋巴结肿大,促甲状腺激素明显降低,T3、T4、抗甲状腺过氧化物酶明显增高,当时接诊的医生甚至在怀疑有没有可能是甲状腺癌,所以让她先吃药观察一下,因为确实实验室各项数值都很高,也不排除甲状腺癌。
当时在电话上了解的四诊资料是,四肢震颤,饮食时及持勺时明显,全双下肢乏力,一下楼梯时明显双肢震颤,单肢站立时颤抖,气短,怕冷,纳可,小便频,易腹泻,舌红胖大,苔薄白,脉沉细数。根据患者的症状,我笑着跟他说,还是那个方。她说哪个方?五苓散啊?我说对。她说我这是甲亢。我说对,还是这个方。我当时给他诊断,应该是太阳太阴阳明合病,告诉她用五苓散原方。
用了五苓散之后,患者的症状改善特别快。大家可以看看检查单,看一下指标数据的曲线图,恢复是比较好的。患者恢复时间比较长,开始就喝汤药,后面是打粉,间断的巩固。经过复查,各个方面恢复的比较好,腋下淋巴结也都消失了,所以就不考虑甲状腺癌了,疗效还是比较理想的。
最后一个是胃癌并梗阻性黄疸案。王先生,54岁,2018年7月13号初诊,这个患者当时是我一个比较好的医友介绍找我去看的,主诉是胃癌术后1年,黄疸腹痛两个月。一年前胃癌,先后在中山一院、佛山市中医住院治疗,先行空回肠吻合术、化疗、靶向治疗,三个月前突然消化道出血,入住佛山市高明区人民医院ICU,之后血止住了,检查发现全身多器官转移,并继发性梗阻性黄疸,大量的腹水,所以给用了胆囊造痿术。术后第三天,引流管不知怎么回事就自动地脱出,引起突发腹痛,所以予腹部造痿引流,引流出大量的青绿色液体,腹痛剧烈,黄疸迅速加重。病情进一步加重,经中西保守治疗没有疗效。因腹痛剧烈,肌注吗啡稍微缓解一下,但是病人还是很难受,数下病危通知。前面医生开过茵陈五苓散治疗没效果,介绍来诊。
这个患者的刻诊是:卧位,全身重度黄疸,痛苦面容,面部暗黑,被动体位,双下肢凹陷水肿,右侧第三肋间放置导管,蛙形腹,有下腹放置引流管,引流出青绿色的液体,量多。腹痛不止,怕热多汗,恶风,口干不欲饮,纳少,腹痛拒按,压痛强阳性,小便疼痛,量少,颜色比较深黄,大便一周没有,舌头苔黄而燥,脉沉细。当时就这些现象。
我问请我去治疗的那个医友,你给他用什么方?因为我估计他应该能看出来。他就给我说,我是用茵陈五苓散。我说你用对了。但是他说用过一周没有疗效。我说你可能还有些细节没关注到,我诊断还是太阳阳明太阴合病,还是用茵陈五苓散,然后再给加6克大黄就行。
这个患者当时腹痛,医院也没办法,数下病危通知了,因为病情很麻烦,还有一个胆汁性腹膜炎,就是那引流管脱出,胆汁直接流到腹部,引起胆汁性腹膜炎,这个很难治疗,是很危险的。所以那时候我也跟病人家属说这个病很难、很危重,先看看服药后什么情况。
后面患者家属给我反馈,14号没有流出液体,疼痛好转,口干,小便疼痛不明显,用开塞露后解黑色的大便。到16号也没有引流出液体,疼痛已经明显好转了。到18号,拔出引流管,说是腹痛。我问了一下怎么腹痛?说是拔出引流管伤口痛,是正常的。到21号,情况就好转,患者可以下床活动,从病房走到电梯口,大概是一百多米,汗比较多。23号总胆红素比16日有所下降,29号黄疸已经不明显,说双下肢凹性水肿,右脚比较明显,腹胀,大便有潜血。
这个患者当时在医院天天打点营养药,都疼的受不了,打了吗啡稍微好一点,第一剂药喝下去后黄疸明显减轻,就停掉吗啡,第二天疼痛就不明显了,好转很快。他说天天在医院住院打点营养药也没用,体质太差,也不敢化疗,所以就出院了。这个患者就介绍到这里。
五苓散条文
因为时间关系,我们就不再说医案了,来简单讨论一下《伤寒杂病论》里面关于五苓散的描述。
《伤寒论》:
第71条: 太阳病,发汗后,大汗出,胃中干,烦躁不得眠,欲得饮水者,少少与饮之,令胃气和则愈,若脉浮小便不利,微热消渴者,五苓散主之。
第73条: 伤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汤主之。
第74条: 中风,发热六七日,不解而烦,有表里证,渴欲饮水,水入则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
第156条: 本以下之,故心下痞,与泻心汤,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烦,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
第386条: 霍乱,头痛发热,身疼痛,热多欲饮水者,五苓散主之。 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
《金匮要略》:
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第十二: 假令瘦人脐下有悸,吐涎沫而癫眩,此水也,五苓散主之
消渴小便 不利淋病脉证并治第十三: 脉浮,小便不利,微热消渴者,宜利小便发汗,五苓散主之。
消渴小便不利淋病脉证并治第十三: 渴欲饮水,水入即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
黄疸病脉证并治第十五: 黄疸病,茵陈五苓散主之。
这些条文我们可以概括一下,就是五苓散治疗渴,小便不利,脐下悸,癫痫,呕吐,还有下利,再加茵陈治疗黄疸病,这些是张仲景描述的。五苓散这个方是我临床的常用方,用的比较多,治疗的病种几乎从感冒、皮肤科、消化、呼吸、心血管、神经内科、泌尿科、内分泌科,包括肿瘤,都很常见。因此,有好多医友给我送了一个雅号,叫我“徐五苓”,就是因为我用五苓散有一点点个人的小心得。
我用这个方一般都是以原方为主,偶尔改变一点里面每个药的剂量,有时候把桂枝加重一点,有时候把泽泻加重一点,有时候把白术加重一点,或者把茯苓加重一点,都有应用,感觉疗效比加减之前还好一些。我曾经做过临床的对比,同一个病人,用几剂加减的,用几剂不加减的,感觉到加减的疗效比不加减的疗效要好一些,所以是可以加减的。我很少合方,开方一般都是三五七味,超过十位的特别少。就像刚才晚期胃癌的患者,我就用五苓散再加一位大黄。所以我加减一般很少,一般一味,最多不超过两味,加减也一定要符合仲景的法度。
我曾经治疗一个香港的焦虑症患者,这个患者在香港、深圳的几个医院喝了两三年中药,最后香港的医生建议他到深圳来找我治疗。当时我根据患者的情况,给他开的五苓散原方,不加减。香港的医生当时介绍患者来找我看的时候,就提出一个要求,他说徐老师给你用什么药,你回来告诉我,我目的就是想学习学习徐老师的经验。患者给我提出来,我说没事,你可以拍处方照片给他看。
有一次患者回香港之后,跟那个医生联系,他在看胡希恕胡老的书,说胡老提出大黄大剂量走后阴利大便,小剂量走前阴利小便,所以你这个方可能加6克大黄下去,或许疗效会更好。患者说,加6克大黄疗效更好一些吗?为什么徐医生没有给我加呢?香港医生说徐医生要求用药精简,所以可以不加的时候他就不加,但是加的话也许可能疗效会更好点。那个医生就在当时我给患者的药里面再加了6克大黄。这个医生加6克大黄,本来是想增强它的利尿的效果,但是患者喝了一次药之后,就马上微信跟我联系,他说我这个药吃下去,完全没小便了,一天都没小便是怎么回事?我说不可能啊,你还有吃其他的药物吗?他说没有。我就追问,最后他给我说,那个医生给我说加6克大黄。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可以再加6克大黄,我为什么不给你加呢?你把那剂药扔掉,里面不要再加了,按我的方给你的五个药,快点喝下去。这个患者就把我给他的药拿去煮,煮完以后喝下去,还不到一个钟头,小便就恢复正常了。
这个患者都觉得怪,说这五个药加一个大黄,吃下去就没尿了,把大黄拿掉之后,喝下去不到一个钟,小便就恢复正常,中医多一味药少一味药,它的疗效竟然相差这么大!我说每个中医加一味药、减一味药,或者一个药的量大一点、小一点,能够起到关键的作用,所以不要乱加减。你看我在胃癌伴梗阻性黄疸的医案里用茵陈五苓散,里面就有这个大黄,对胃癌的患者起到了还算满意的疗效,而这个焦虑症的患者用五苓散加6克大黄竟然会没小便,所以我们治病不能用机械化的,西医的药理学或者用人经验来加减,胡老说的加6克大黄是基于实证的,有实证的时候可以用,没有的时候不要随便加,不能单纯的就是说加6克大黄都要利小便,不是的,要符合病机。所以我刚才也说了,我们经方可以加减,不是不能加减,但是必须遵从仲景的法度。
五苓散方相关问题
五苓散方: 猪苓180株,泽泻1两6铢,白术18株,茯苓18铢,桂枝半两(去皮)。
上为散,以白饮和服方寸匕,一日三次。多饮暖水,汗出愈,如法将息 。
我们来谈剂量,刚才我在课前就说过了,中国中医科学院,原来叫中国中医研究院,他们做过动物实验,就说要五苓散符合原方的比例,利水疗效比较好,所以主张用原方比例,不要去改变这个比例。但是从临床实践来看,根据病人的病机,还有基于我们对药物的了解,我们把方里药物的剂量稍微调整一下,不会说影响疗效的,而且是能够起到更好的疗效,所以证明五苓散是可以加减的。但是我刚才强调了,必须符合仲景法度。
关于剂型,有一种说法,说五苓散为散剂,必须用散剂才有疗效,汤剂疗效不如散剂。在我的门诊几乎都是用汤剂,我曾经用过散剂,因为桂枝不好打粉,我就用肉桂,但是我发现汤剂的疗效不差于散剂。所以说,对于五苓散用散剂的疗效优于汤剂,这种说法我认为是不可信的,我还是习惯于用汤剂。关于这个白饮,有人说张仲景是南阳人,白饮应该是煮面的的白面汤,也有人说应该就是我们煮稀粥的米汤,其实我个人认为就是白开水,没那么复杂。
因为时间关系,方里的五个药没有时间去展开了,我们下面就再谈下后世医家对五苓散特征的概括。
关于五苓散证的舌象,很多医生经常拿一个现象来说,在临床用五苓散,苔一定是水滑的,特别刘渡舟刘老师,在用苓桂剂的时候谈到,用苓桂剂、五苓散这类的方,苔必须是滑的,甚者是水滑,水要滴下来的感觉,所以大部分医家都认为五苓散证必须苔是滑的。但是吕氏研究分析了164例用五苓散原方治疗医案,其中有古代案例5例、国内现代医案84例、日本现代的75例医案,发现患者舌淡白或者淡红,苔薄白为主。任氏还分析数据库中1979年—2006年的482篇关于五苓散加减的有效病案、超星数字图书馆51篇相关文献和中华医典中的75部古代、近代医案,发现患者舌象以舌淡、舌淡红,苔薄白为主,次之为苔白腻,有没有腻的?有,但是不多。据我个人在临床上观察,有苔薄白用五苓散的,还有苔白腻用五苓散的,还有苔干燥用五苓散的,都疗效不错,所以对于这个舌苔,我认为不是一定要腻,如果这个病人饮郁化热比较明显的话,他的苔可能是燥的,如果水饮比较明显的话,他的苔应该是腻的,舌质也一样,如果热象不厉害的话,舌可能是淡白的,如果是热象比较明显,舌可能是淡红的。所以我认为所谓的苔腻不足为凭,不能作为本方应用的依据。
关于五苓散证的脉象,任氏认真分析482篇五苓散加减医案,发现五苓散证的脉以沉、弦与细为主。吕氏也分析了164例五苓散原方医案,发现原始复合脉以浮数脉为主,若拆开为单一脉象分析,则以浮、数、沉、弦为主。我个人在临床应用,也在观察这个脉象,我认为这些脉象都有可能。在我的门诊观察当中,五苓散证的病人,如果表证的明显的话,他的脉可以出现浮脉,但是如果水饮比较厉害的话,应该是沉脉。我看到很多沉脉的用五苓散,《金匮要略》水饮篇里面说的很清楚,“脉得诸沉,当责有水”,所以水饮明显的话,还是以沉为主。那如果热象比较明显,是以数脉为主。所以,也不要以脉浮或者脉沉来作为应用五苓散的指征,我认为是没必要的,要从病机入手。
我对五苓散病机有一个概括,我刚才在医案里提到了,从六经来认识,患者应该是太阳太阴阳明合病,从病机来考虑,那就是表不解,里有停饮,饮郁发热,这是我对五苓散病机的概括。水饮病有很多方证,不仅仅是五苓散证,有些医家一见到水饮病就要利水,就直接用五苓散,我对这个观点是反对的,水饮病是一个大类,我们还要根据患者不同的病理现象,根据不同的病机,来选择不同的方药,所以还要注意一下鉴别诊断。
我大概梳理一下,有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茯苓桂枝大枣甘草汤、茯苓甘草汤、猪苓汤、肾气丸、真武汤、瓜蒌瞿麦丸等等,这些方证我们都要做一个好好的鉴别,都有跟五苓散证类似的病机或者类似的症状。按照我们刘观涛师兄的观点,要抽丝拨茧,要认真辨证,不要有先入为主的思想,不要说那水饮病我们就用五苓散,我们还要从很多微小的地方去甄别。
我老是强调,我们中医治病,特别是经方,一个症状有还是没有,那就是千里之别,甚至是阴阳之别,两个不同的方向,一个阴证,一个阳证。就像我早上看一个患者,一个同行来看病,全心肥大,二尖瓣三尖瓣重度返流,血压又很高,我给他看的时候,开始在收集病史的时候,就觉得可能是柴胡剂,也可能是石膏剂,但都不像,最后收集到一个症状,我马上给他用葛根芩连汤。所以我们对经方的辨证是要很入微细致的,不能有先入为主的思想,一个症状的或缺可能就是阴阳之别,方向完全不同。